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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四章
五年
熟悉的宽阔的桥，桥下水流湍急，时不时有尸骨被水托起，在水面打了个旋儿，又无声沉下去，顺着河飘向不知多远的夜色。
宁拂衣无喜无悲，身上的疼痛也尽数消失，亦或是所有的感官都不复存在，只剩一双眼睛，淡漠地望向身侧行尸走肉的魂。
她被挤在那些魂魄中，一步一步往前走。
走了不知多久，她终于踏上了奈何桥，前面有只鬼在哭，哭泣半晌后，转身走向了彼岸花丛。
宁拂衣怜悯地看着他，又看了会儿黑夜中无风自静的花丛，抬腿一步取代了它的位置。
孟婆汤在眼前咕嘟咕嘟冒着热气，里面偶然翻上几片花瓣，和孟婆被碾碎的发丝。
“黄汤浓作先尘泪，前生缘尽入忘川。”一个老者的嗓音在头顶响起，宁拂衣抬头，花白胡子的老者一手陶碗，一手木勺，笑眯眯看着她。
胡子整齐编起，尽头插了一朵殷红的彼岸花。
“饮汤轮回，亦或斩断前尘。”老者将碗递给她。
宁拂衣眼睛眨了眨，双手捧过陶碗，里面的汤散发出栀子花的香气。
“我亦觉得。”柳文竹用衣袖沾了沾汗水，“多谢你的孤风盒，还劳烦你跑上一趟。”
越来越多门派在江湖崭露头角，但每一个修者初境之时，都需遵照礼节，往东南方烧上一炷香。
“属于我的位置，只要我不让，那便谁都不能夺走。待不让的女子多了，那些酸腐话也就少了。”柳文竹声音轻柔道。
她仰头将汤倒入口中，而就在汤入口的一刹那，听见酆都的几声惊叫。
————
“确是如此。”花非花颔首，眼中印出天光，“若是当年我有你这般胆识，便也不会听了我爹的，扮作男人方能冠少教主的名头。”
说是为了纪念一个曾力挽狂澜，为六界献身的，天下第一大魔头。
“不知是不是错觉，今年的天气比往年闷热许多。”门外面容清秀的男子举着把黑伞，遮挡太阳。
这日夏至时节，山外吹来的风已有暑气，悬梁苑中传来读书阵阵，学渊长老讲着六界史记，热得大汗淋漓，角落坐着睡得正沉的首席长老，众弟子们被暑热笼罩，又传染瞌睡，很快便挨个儿点起了脑袋。
这时门忽然被敲响，一身青衣的柳文竹搬着个一人高的方形铜盒子走进来，在众目睽睽中将盒子放下，镂空的盒子一面吹出阵阵冷风，顿时消了暑气。
柳文竹弯着杏眼点头：“自五年前那一战后，柳家那些叔侄们便不再敢多说什么，如今我修为已过通虚，加之神力护佑，他们就算再反对，说来说去也还是那几句女子难堪大用，再说不出什么花儿来。”
孟婆汤本无气味，每个魂魄所闻到的味道，代表自己最难忘却的红尘。
即便再不舍，她也知晓，她没有选择。
“是，拢共做了没几个，全送来了云际山门，当心碰坏了。”柳文竹含笑叮嘱他们好好修习，随后低头走出房门，走入屋外的艳阳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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