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，你们快走吧，瞧你们干的这事！”
“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，总是在坏事，按我说就不该这些小姑娘出门，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学些刺绣女工不比什么都强。”
“也不知道她们是谁家的，要是我家女儿该这样光天光日丢人现眼，我得打死她。”
“你、你、你是傻子吗！”
凝元瞪大眼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，这人怎么会这样，她一株草都知道要自由，她们明明在帮她，为什么她要自甘堕落！
女子躲开凝元的目光，低着头挪步回到父亲身边，一个得意洋洋，一个心灰意冷，看得凝元心里发麻。
她是不幸的，作为仙草却沦落凡间。她也是幸运的，刚化身成人就遇见顾争。
顾争不会教她如何成为一名女子，却用平日里的一言一行教导她怎样成为一个人，因此凝元不会知道，女子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。
人同也是一样，她孤身行万里，向来是自由生长，未感受到过任何束缚。她想来就来，想走就走，绝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，她坚信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。
而俞如许……俞如许是四人中唯一一个入世之人，她看着女子，想起多年前的自己和安平，她们和她没有什么不同，唯一区别就是她幸运，而她们不幸。
俞如许想起这些年捉妖时的经历，想起那些女子羡慕的眼光，她们敬仰她，佩服她，却不觉得自己能成为像俞如许一样的幸运儿。
不敢想，也不敢做。
俞如许以为自己捉妖救人便是在做好事，无愧于师妇教导，却忽视那些她从小就亲眼目睹的处境。
桩桩件件，皆是血泪。
三人心中思绪万千，各有不解，各有悔恨，顾争收敛了笑，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沉重。
她盯着女子，女子不敢看她，顾争嗤笑一声，甩手走出人群。
“你们两个也给我赶快滚，不然我把你们都抓回去！”
见她们离开，装死的衙役头子才又恢复神气，他不敢朝打不过的顾争她们发火，便把气都洒在剩下的二人身上。
“稍等。”
卖女的父亲唯唯诺诺，拽着女儿就要走，谢修远却上前拦住，从怀里掏出个钱袋递给他。
“这些钱给你，还完债后带着女儿安稳回家过日子吧。”
“谢谢公子！谢谢公子！”
本以为今天是无用功，没想到临了还有意外收获，他喜笑颜开接过钱袋，夸道：“公子不愧是读书人，真是良善！”
“小姐，谢秀才不仅长得英俊，人也这般善良，公子真是为你找了位良人。”
这件事发生的地方是闹市，附近有家茶楼，二楼包厢内的人将谢修远的行为看在眼里，开心道。
包厢里坐着的正是与谢修远定了亲的康乐，听到贴身丫鬟的话，她抿唇不语，似乎也是很满意这位未来丈夫。
或许兄长说得对，她与谢修远在一起，后半生定能琴瑟和鸣。
“气死我了！气死我了！顾争！我们去把他们打一顿吧！”
康乐正目送着谢修远离去，忽听得隔壁包厢门被人重重打开，发泄着怒气。
茶楼临街，她们之前动静又大，所以康乐轻易便听出这声音似乎是刚才街上那几名女子中的一个。
她不是有意偷听，只是对方气愤之下声音大了些，通过缝隙传了过来。
“凝元，消消气，先吃点儿东西吧。”
人同赞同凝元的主意，俞如许沉默思考事情，顾争则随意一坐，拿起小二端来的茶点细细品尝起来。
“我好气！我吃不下！”凝元是真被气的不轻，她不理解地看着像个没事人的顾争，“你怎么就这么轻易走了呀！”
“我不走还留着做什么？”这家茶楼茶点不错，不是很甜，正好合顾争口味，她三两下吃完一枚后摇头道：“我已经给她选择，她自己不愿意，我总不能真抢人吧。”
“可是为什么她都要被卖了还选择回去？”
“大概是因为她已经被驯服了吧。”
顾争并不是第一次与这样的人接触，她们面临不公时心生不平，却又不敢反抗。哪怕有人出手帮她们，她们也会瞻前顾后，最后还是变回原样。
人同惊讶：“人也能被驯服吗？”
“人也是动物，为什么不能被驯服呢？我们每个人生长以来都在被周围的环境驯服，不过有的人在驯服中反抗找到自己想要的，有的人在驯服中沉沦。”
凝元坐下塞了茶点进嘴，嘟囔着：“那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应该反抗，而不是沉沦？”
“我不知道，或者某天醒来时被晨光照耀，或许生死之间回忆过往……”顾争星眸微转，“又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。”
“我不想在这儿待了，我们明天就走吧。”
本来新到一个地方是一件快乐的事，可这件事后，众人都没了玩乐的心思，凝元闷闷不乐道。
听到几人要走，旁听全程的康乐咬唇，忽站起身来打开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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